琴聲綿長。
那日,你當著好友的面寫下?與山巨源絕交書?。為什么要絕交?你是一個那么珍憾朋友的人,在竹林中,與好友暢談人生,彈著琴,喝著酒,一間茅屋,一家鐵臺,不是你的人生嗎?可如今那七賢卻要少一個,不是嗎?
可惜的是啊,你的?廣陵散?還沒有傳世,還沒有交給學生,就這樣走了,走得灑脫,不帶一點世俗污垢。
你拿著酒,走向鐵臺。
你忽然想起了你的哥哥,是的,在瀕死時,你才會想起他——你唯一的親人。雖然你們是親兄弟,可性子完全不同,哥哥在朝中為官,如魚得水;弟弟在竹林陶冶情操,悠閑自得。你曾多次勸他同你一起歸隱竹林,可他卻不肯放棄事業(yè),幾次婉拒,你喪了信心,終于,在嵇喜的一紙書信中,斷了來往,從此,形同陌路。
忽然之間,鐵牢的門打開了,你停止了你那自由的夢,是的,自由的夢,那夢里有你的好友,竹林,鐵臺,女兒紅。盡管你發(fā)如蓬草,卻依舊掩不住你身上的氣質(zhì)。你跟在他們身后,慢慢走向命運的終點。
你單薄的衣衫在秋風中飄蕩,有點冷。沒有酒能使你去寒忘憂,你是鐵,無所畏懼,是竹,即使在寒風中,也能傲然挺立。
原來時光隔了那么久遠啊。
目送歸鴻,手揮五弦,俯仰自得,游心太玄。
聽見了那琴聲了嗎?聽見了那清脆的打鐵聲了嗎?聽見了那在竹林中灑脫的笑了嗎?聽見了那心靈上的震撼了嗎?婉轉(zhuǎn)高昂的琴聲陶冶著你的情操,熊熊烈火磨煉著你的意志,嵇康,這個時代的英雄,永不褪去的靈魂,一代才子,高尚的靈魂使你的肉體過早消逝,可是你卻在史書上書寫一首首人生詩。
正如一篇文章所述:少了山巨源,“竹林七賢”仍成其賢名;少了嵇康,卻再難見竹林風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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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手揮五弦,彈著那首千古絕唱的?廣陵散?,青的林,翠的竹,衣袂飄飛,似乎一抬眼,就能望見阮籍,望見那“竹林七賢”。
你的品質(zhì),是一張純潔的白紙,怎能容得他人在上面隨意涂鴉?你不愿為殘忍的賊子效力,不愿再宦官中沉浮,所以你寧愿頭破血流,也絕不道一聲“好”。
琴聲止了。
點點星火照耀在你的臉上,常年打鐵的手早已變得粗糙,鐵錘劃破天際,可是鑿不開這條死路,星火濺在石器上,只把石器燒得越來越烈。這剛烈的石器多像你啊,千錘萬鑿才會出深山。
世人皆說你不孝,你無心辯解,任其衣衫在風中飄蕩,也不愿再多做解釋?墒,親近你的朋友都知道,那才是孝,不愿拖累父母,而又保全自己的志向,即是兩全。
刑場上有那么多人,你抬眼望去,并沒有看見他們,你暗自松了口氣,因為不想要連累他們。
你跪在刑場上,眉宇間有一種灑脫。你望向前方,看到了嵇喜,你記得,上次見到他時是送他參軍,而這次,竟然快要人鬼殊途。
你望了望天色,只覺尚早,良久,才開口說:“你可帶來了我的琴?”嵇喜拿出來了一把琴,那是你的五弦琴。你不假思索地彈起了?廣陵散?,千人靜默無聲。
這正是你送給嵇喜的詩,正是你向往的生活,可如今,卻在是回不去。
是否忘了?與山巨源絕交書??他們?nèi)詠砜茨懔耍澜绶路痨o止了,他們望著你的背影,只覺悲痛。
高一:萬慧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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